Aasta_Lynx

Thought we built a dynasty that heaven couldn't shake.

[吉漆]Become the beast第五章、先知(2/2)

★爆字注意、其他隨意,原諒我這章比較囉嗦

☆牽扯到一些人性議題,三觀不正、或者過度政治正確者慎入,我不想在這裡玩辯論但歡迎留言交流想法♡

—————以下正文———————————————

先知

      [Now]

      「傷口的裂痕看起來就像是被野獸攻擊,防患未然,先給你注射破傷風疫苗。」醫護人員讓漆拉伸出左手,找到了蒼白皮膚底下的青色血管,「你還怕針頭嗎?」

        對方問話的方式讓漆拉有種自己面對一個熟人的錯覺—這也確實有可能,但漆拉想不起來這個人是誰。銀髮男人抿緊了唇:「…我會閉上眼的。」

        他還是覺得冷,也許是因為極度的不安全感。漆拉嘗試著分析自己,但很快他發現他不太擅長這麼做。針頭刺破皮膚時強烈的不適感讓漆拉感覺內臟在翻攪,他沒有讓自己想起任何事,如果想讓某人從此安心,他需要更多冷靜。

      「放鬆,兄弟。」那名醫護人員注意到他的緊繃,和善拍了拍他的肩。對方的聲音很年輕,卻沉穩並且和緩。

      「抱歉。」銀髮男人低聲道。盡量放輕自己的呼吸,減輕疼痛。

      「你說你這是什麼爛運氣,百年難得碰見的破事兒就落在你頭上。」醫生在針孔處壓上酒精棉,用略帶輕鬆的語氣開了話題,「我還以為達特穆爾的野獸只是個傳說。」

      「那不是野獸。」

      「?」醫生抬起頭。銀色鏡框下一雙深藍色的眼睛閃過一絲銳利的光。

      「而是人,」銀髮男人面容上顯露出疲態,但他的目光仍倔強地望著愛人離開的方向,話音漸漸低了下來:「一個弄不清自己的歸屬的人……」

▷▶▷▶▷

        生命是自由的。然而更多時候,其實只是漫無目的掙扎。

       

        Life is struggle.

       

        自由只是誤解,世界仍是囚籠。

        「傷口並不平整,初步判斷,並不屬於利刃造成的切割。」鉑伊司的語調很冷靜,在地上那具殘碎的女性屍首邊上蹲下身,身為FBI的首席鑑識師,他的推測從未出錯,「某種牙狀物先嚼入肉裡,再撕扯開來,於是造成這種形狀的裂口。」他指出汩汩流血的斷口,「具體而言,能參考土狼的進食方式。」

        擁有有力的下頜,尖牙這種時候反而不太具有切割功能,更在於固定獵物。越加掙扎,只會更加支離破碎。

        吉爾伽美什聞言輕輕把眉頭蹙了起來,面容上的笑容沒減:「真是個不太讓人舒服的描述。」他並沒有跟著蹲下身,就這麼居高臨下看著,女體身上的艷紅口子像個猙獰的微笑,自右肩處始,折斷了右胸骨,延伸到左下腹。他思考著要做到這結果的施力方向該是多麼詭譎,「那麼你認為土狼又在這兒出沒了?」

       「無謂的猜想可以停止。」初步交代告了一個段落,冰帝走了過來,面色冰寒,「和『牠』交手的是我,那是人。真真切切。」鋒利無比的目光有意無意掃了一旁的金髮醫生一眼,「一個披著獸皮的人。佛格醫生,你知道這意味什麼。關於之後的調查,恐怕得借助你的專業了。」

      「義不容辭。」輕輕頷首,金髮順著醫生的動作流轉光芒,尊貴如同來自於遠古的貴族。

        艾歐斯對於對方這態度不予置評,目光往他身後看去,毫無意外地沒看到那個銀髮男人的身影,「你讓漆拉先回去了?」『那件事』之後,過去了一個年頭,吉爾伽美什從未讓漆拉再次涉足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從心理上的角度看來,艾歐斯猜測這是一種保護。於私,冰帝同所有人一樣,悲劇發生之後,他希望漆拉能重歸平靜;然而於公,他心底總有一種晦澀的殷切企盼。

         對艾歐斯而言,他們的朋友並沒能從煉獄裡回來,回來的是另一個靈魂,佔據了漆拉的身體。但是就在剛才,面臨野獸的時候,就算僅有一瞬間,他便明白,那個人並不曾離去,只是暫時沉眠。

         金髮醫生眼底閃爍過一抹似笑非笑,「我讓他在伊瑞恩那兒。」艾歐斯登時瞪大的雙眼似乎令他感到滿意,他微微一笑,補了一句:「也許,這能令他感受到從前的一點熟悉的感覺。」

        可以說,這是療程的一部分—

        —或者,只是他一時興起的惡趣味。

       冰帝,我相信你也樂見其成。

▶▷▶▷▶

[一年前]

        六月。

        漆拉裡人格的第二次出現是那之後的一個月。

        那天吉爾伽美什回來得稍晚,甫推開門,他便看見坐在客廳裡的人。

         金色王者無法闡明那種模糊的感受,很微妙,有點像看見一對雙胞胎輪流在自己面前出現。

         同一張面容,截然不同的靈魂。

        不同於以往的模樣,那名銀髮男人的背脊慵懶地輕靠在沙發上,一雙修長的雙腿優雅交疊。聽見聲響,男人把斂下的眉目抬起,望向愕然站在門口的那人。

      「漆拉」露出了微笑。

         危險,但是迷人。

        「你回來了,吉爾。」

        吉爾伽美什很快收整好自己的驚訝,畢竟這不是第一次—就算他仍隱約覺得危險。

        他曾經猜測過這個人格是否其實才是最原來的主人格,漆拉出事之前最原本的模樣。

        然而,現在他知道他錯了。從前的漆拉不曾給他這樣的感覺,雖然同樣具有危險性,刀鋒與毒藥畢竟存在著本質上的不同。

        —很接近,但還不夠。

        金髮醫生勾起無奈的微笑,如果對方是個「陌生人」,他想他該重新自我介紹,這樣才符合紳士的禮數。不過後果應該是會被對方嘲弄為愚蠢。這讓他打消了念頭。

        一如往常,他脫下自己的西裝外套,披到對方身上。

        在對方玩味的目光裡,換吉爾伽美什勾起嘴角,目光中換上溫柔:「當心著涼。」

       「漆拉」看著自己的醫生,緩緩把頭偏向一邊,枯瘦的手指探出衣間縫隙,一下一下撫摸過那件質料極好的西裝外套面料,原來屬於男人剛硬的腕關節帶上一絲嫵媚,讓人感覺他並不是單純在觸碰一片無生命的布料,而是某個男人的胸膛,或者大腿。

        「謝謝?『他』會這麼回應吧?」這下吉爾伽美什看明白了,銀髮男人銀紫色的瞳眸裡閃爍著名為挑釁的光:「吉爾伽美什先生?」

        「他會吻我。」吉爾伽美什低聲說道,寬厚的手掌壓住對方不安份的手心,再上移到肩膀、脖頸,停在頸動脈的位置。無比危險。金色王者低聲笑了起來,感受著手掌心底下頑強的脈動,天藍眼瞳中的光芒更加鋒利,像冰凍結出的刃,「讓他回來,好嗎?」

        「漆拉」並沒有收起他臉上詭譎的笑容,但意外乖巧地閉上了眼睛,簡直讓人摸不透他的出現究竟是為了什麼。

        銀白的眼睫搧動如銀蝶,再次映入吉爾伽美什眼中的已是熟悉的光。他看清了眼前的人,再看看四周,隨後像是意識到什麼,那雙美好的眼中光芒殘碎。

        漆拉把頭埋入愛人的頸窩。

        他一言不發、並且顫抖,吉爾伽美什知道他在方才肯定是有知覺的。感受著絕望與痛苦,卻無法吶喊出聲,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靈魂被拉扯撕碎,撕抓下的鮮血淋漓誕生出另一個陌生的個體。

        金髮男人輕輕環住愛人,給予著對方所企求的溫度。

        你害怕,你恐懼,而這正是因為你無法否認那即是你自己啊。

       「別怕。都會沒事的。」

         最後,他說。

▶▷▶▷▶

         那是漆拉第一次對他提出要求,而吉爾伽美什這才注意到客廳的桌面上擺放滿各式的書本與資料—大本大本的厚重病例。

       「我想我幫得上忙。」指尖在書頁上輕點,而後翻過一頁,銀髮青年長長的髮絲披散在沙發昂貴的面料上,「這是我曾經熟悉的,」指腹描摹過病例上的名字,還有一旁的女子照片,「分析、抽絲剝繭、作出判斷,」紫灰色的目光輕輕抬起,閃過一絲猶疑:「就像……吉爾,我能知道你什麼時候在撒謊。」

        吉爾伽美什手掌支著下頜,饒富趣味地盯著對方,「這是本能?」

        「…是的。」

        「那麼,我說過什麼謊呢?」

        「那天,在醫院,」那瞬間,屬於銀髮男人的紫灰色眼睛是如此平靜,不帶一絲一毫感情,像在闡述一件事不關己的事:「你告訴我,一切都會好起來。這是謊言。」

       「我很抱歉這對你造成刺激。」金髮醫生微微將身體前傾,伸手去觸踫愛人鬢邊的髮絲。好在,漆拉並沒有閃躲,吉爾伽美什慶幸對方還未對自己產生戒備:「我的本意並非惡念。」溫柔再度在那雙藍色眼睛裡擴散,那是天藍色的流沙,贈以它的獵物柔軟殘酷的沙葬。

        漆拉一言不發地看著對方。

        金色王者偏過頭,流光在他耀眼的髮絲上婉轉,笑意一點一點出現在那張臉孔:「我說的沒錯,對吧?」

        那天之後,吉爾伽美什同意了漆拉作為助手的提議。他在自己諮商用的辦公桌上安裝了微型攝影機和錄音設備,直接連線到房裡的電腦裝置。也就是說,漆拉能在房間中直接同步醫生與病人的談話,再透過微型耳機,將自己觀察到的資訊與判斷結果傳送到吉爾伽美什耳中。

        銀髮男人想透過這樣的方式去抓住過去那些褪色消逝的吉光片羽,吉爾伽美什對此其實也不反對。

       復原的工程很緩很慢,但確確實實是在進行的。

        吉爾伽美什發現有時漆拉「工作」時,會不自覺讓另一個人格取代主要意識。這是好事,如果這兩個人格最後能達到相容並且融合,漆拉此時此刻的病症大概會好上很多。

         —他能回到最初的模樣。—

▶▷▶▷▶

[Now]

        一片混亂。

        黑髮女記者雪白的長裙飄過一片喧囂,她盡量不造成困擾地繞過幾處忙碌的人群。和她一樣聞訊趕到的記者多數被擋在封鎖線之後,她則因為在CATO內部有熟識的人員,這才能在第一時間收到消息趕赴現場。

     「神音小姐,好巧。」

        聽見聲音時她轉過頭,看見那名過去與自己有過幾面之緣的醫護人員。她迅速在腦海裡回憶對方的名字,好在這個男人給人的印象並不算太過平庸,一個姓名很快和那張俊俏的臉孔對上號:「伊瑞恩醫生?」

        男人並沒有從停在路邊的醫護車上下來,微笑點點頭,「讓我猜猜…妳是來工作?還是,給妳的小男朋友探班?」

     「原來是探班,運氣不好,變成了工作。」恰到好處自然的無奈,身為記者,她在應答這類語句上很少遇到太多困難。

        聞言,那雙海藍色的眼睛裏閃過一抹銳光,眼睛的主人隨即斂下眉眼掩飾,一句話說得慢條斯理:「我記得,霓虹先生這次留在本部了,神音小姐。」    

        無可避免的窘迫。記者的微笑頓時變得有些僵硬,「伊瑞恩醫生,你知道的。」最後,她只乾巴巴地吐出這句話。侷促間她下意識轉開視線,醫護車裡的另一抹身影便映入眼簾。

         一個極蒼白的人,讓神音聯想到阿爾卑斯山極巔上終年不化的雪。她甚至覺得這個人的輪廓有些眼熟,但想不起來在何處見過。

        伊瑞恩注意到她的目光,站起身,微微擋在那個人身前。記者對上了醫生溫和的微笑:「神音小姐,時候也不早了。需要我送您一程嗎?」

        記者愣了一愣,隨後恰到好處地勾起甜美的笑,短暫地失態之後她完美地拾回了自己的專業,那是無論是誰都會不自覺傾醉於其中的自信與美麗:「我想不必了,伊瑞恩醫生,謝謝您的好意。」

       「今天的事,我會幫妳保密。」

         神音面上笑容不減,輕輕地點了頭,她轉身離開時的姿態依舊優雅而乾淨。

      「再看下去,您家那位可就要不高興了,弗蓋爾特。」

        伊瑞恩收起目送女記者離去的目光,轉頭,毫不意外看見那名金髮男人站在停車場的碎石堆上。

      「人對於美的欣賞來自本能。」醫生一看是對方,態度馬上轉為冰冷,出口的語句都帶上幾分敵意,「況且,我也並不擅長精神出軌。」他知道自己對於這個近乎完美的人的厭惡一直都存在,無關嫉妒,而是一種來自醫生的直覺。

        只要接觸吉爾伽美什,自己渾身上下的細胞都在叫囂著要遠離。

         無可名狀。

      「吉爾。」漆拉的反應顯得熱切得多,不過喚了一聲,吉爾伽美什幾乎是立即走到他身邊。他們交換了一個淺淺的吻,然後金髮男人把漆拉抱進懷裡。

        離開前吉爾伽美什微笑地衝伊瑞恩點了點頭,他看起來很愉悅,但伊瑞恩想不到原因。

        兩人遠離醫護車不過幾步便停了下來,伊瑞恩感覺到動靜,停止了手邊的整理動作,他抬起頭,看見那名銀髮男人不知道對他的愛人說了些什麼。

       然後吉爾伽美什點點頭,像是同意,他微微彎身把懷裡的人放到地上,確認對方站穩了他才放開自己攙扶的手。

        漆拉跌跌撞撞地向醫護車的方向跑來,後頭的金髮男人看見他跑起來時的表情很精彩,融合了某程度的訝異與驚恐。銀髮男人在醫護車前站定,伊瑞恩疑惑看著他。

        「有什麼問題……」

        「謝謝。」漆拉直視著醫生的眼睛。那瞬間,醫護車上的人覺得自己的心跳有些停滯。

        然後銀髮男人像是想要他聽懂一樣,又說了一次:「謝謝你,醫生。」

         —可以了吧?伊瑞恩,我好得很。

        —喂喂,說聲謝謝很難嗎?

        五味雜陳。

        「……不必。」醫生看向他的病人,輕聲說。

        

         

         看著漆拉離去的背影,伊瑞恩突然明白吉爾伽美什臉上那抹笑容的意涵。

        他拉開醫療車內的簾子,塑料簾子後的病床上坐著一名正戴著耳機打遊戲的銀髮少年。少年注意到聲響,微微抬眼望向前方,他的眼睛是很淡的紫色,如同最純粹的水晶。

      「你也都聽見了。」醫生摸了摸少年的頭,聲音裡有很深很沉的難過,「他……已經不是從前的那個人了。」

▶▷▶▷▶

        再次從副駕上睜眼時,漆拉發現窗外的景色並非自己所熟悉的地方。車子已經熄火了,像害怕打擾他安眠一樣,外頭不知何時開始下起小雨,一泓一泓的雨水落在車窗上,最後匯合成流,向下流淌。

         「吉爾……」他微微轉過頭,看見金髮男人正坐在駕駛座上抱臂淺眠。聽見叫喚,對方很快醒了過來。

        吉爾伽美什天藍色的眼睛在這樣的雨天裡像是蒙上一層灰:「休息夠了嗎?」他的微笑總是很溫柔。

      「這裡是哪裡?」

      「醫院。心愛的。」金髮醫生湊過來給了他一個吻,「我想我們該來探望一下艾歐斯,畢竟,他是為了保護你。」

      「艾歐斯……」漆拉揉了揉自己剛睡醒還有些昏沉的腦子,旋即才像是終於想起了什麼一般扯住吉爾伽美什的袖口,神情中有罕見的焦慮:「他沒事吧?」

     「斷了手而已。」吉爾伽美什挑起眉峰,面上的神情有些似笑非笑,「看來區區『野獸』也很難殺了他。」

      「……他很難接近。」漆拉放開手,有一瞬他的神情甚至有些恍惚。頭隱隱發疼,但他沒印象自己有去磕碰到什麼。他任由吉爾伽美什的手指不安份的在嘴唇上游移,「而且那也不是野獸。」他堅持道,手指由唇縫間探入按摩脆弱的口腔內壁,然後是男人的唇覆了上來。

      「天父在上,我一點也不想知道你倆方才到底幹了什麼。」

        艾歐斯剛從手術房出來就撞見這一幕,他的目光首先看見的是笑得春風得意的吉爾伽美什,然後是走在一旁的漆拉,最後聚焦在銀髮男人微微紅腫的嘴唇上。

        這個世界總是殘酷的。它會在你以為自己經歷的苦難已經多到無法再經歷更多磨難的時候,把一個吉爾伽美什送到你面前。

        這種時候世界通常有兩種涵意,一是讓他嘲笑你,二是讓他帶給你更多災難。

      「我們只有親吻。在車上。」那個總是帶來災難的人的嘴角已經快要咧到後腦勺了。

        「吉爾!」漆拉先於艾歐斯作出反應,他瞪大眼睛看向自己的愛人,他一向冰雪聰明,不需如何點明便明白開啟這段對話的契機大概就在自己身上。他抬起手捂住自己現在仍隱隱發痛的嘴唇:「你怎麼沒和我說,已經腫起來了?」

       

       「原諒我,我以為這沒什麼大不了的。」金髮男人聳聳肩,卻又笑得無辜,他伸出手親暱地環住愛人的腰,「漆拉,那你幫我看看,我的嘴唇沒事吧?」他把臉也湊了過去。

      「我又沒有咬你。」漆拉皺起秀挺的眉毛,但還是認認真真地檢查了對方形狀完美的薄唇,最後他搖頭:「連片皮也沒被磨掉。」

        「也許下次你能嘗試,咬咬看?」吉爾伽美什挑起眉峰,語氣像在討論平常小事一樣自然而然。

      「咳,二位?」艾歐斯現在有些後悔方才叫鉑伊司先回總部,短短幾句對話其中蘊含的訊息量讓他覺得自己的腦子簡直要冒煙,這種強度的衝擊不該讓他這樣一個傷患獨自承擔。

     「好,好,我知道分寸。」吉爾伽美什舉起手,這句話依然不是對著艾歐斯說的,而是此時對他怒目而視的漆拉。為了表達自己的誠意,他還和一名路過的護士要了口罩幫愛人戴上。

      「別誤會,冰帝,我的本意是來找你談正事的。」終於正視自己的的上司,吉爾伽美什笑得一臉真摯,這麼說著的同時他也微微收斂了原來過份的微笑:「是這樣,我突然想起,我手上有一名『野獸』的嫌疑人選。」

      「很高興你這次這麼快就能有頭緒,霧隱醫生。」艾歐斯挑起鋒利的眉鋒,臉上神情似笑非笑。

        金髮醫生微笑依舊,不過默默握緊了自己身旁愛人的手:「有些不長眼的東西越界了,早早付出代價也是好的。」

        那瞬間,漆拉那雙僅僅露出的銀灰色瞳孔裡,閃爍過一絲無以名狀的悲憫,「吉爾,別這樣。」從口罩後頭傳出來的話語又悶又壓抑。

      「漆拉,你說什麼?」艾歐斯望向自己的故友。

       

        漆拉卻看著吉爾伽美什,他拉扯愛人握著自己的手,逼對方看著自己:「他想成為你,吉爾。他不想只是在你之下……他努力把自己塑造成你的縮影,他即是你,或者說,你是他的宿命。」

        這句話來得猝不及防,吉爾伽美什瞬間的表情有些僵硬,甚至,尷尬:「心愛的?」

      「文明、野蠻。」銀髮男人的手越抓越緊,像在抑制著什麼,像有什麼要失控:「這兩者之間,應該要有分界嗎?」

        沉默蔓延。

      「吉爾伽美什,正事我們明天再談吧。」艾歐斯面色冷凝,他隱約感覺到這段對話再這樣持續下去的結果會更糟。

        從來都是如此,漆拉透徹人心的能力無人能及。而現在的他似乎又比起從前更加敏感,也更加脆弱,在世俗的善惡之前,與他真實所感知到的其中矛盾一直都煩惱著他。

        吉爾伽美什難得這麼快同意艾歐斯的提議,他抬手捋了下漆拉那頭柔順的銀色長髮,低聲道:「和冰帝道謝,然後我們回家。」

        漆拉的銀灰眼睛此時顯得無比安靜,他靜靜地望向CATO的冰帝:「艾歐斯,你在害怕什麼?」

        那瞬間銀髮男人眼前的艾歐斯不再是那個英俊的而挺拔青年,而是一頭負傷的金色雄獅。獅子金棕色的獸瞳痛苦地和他對望。

       

       人和野獸到底有什麼區別?如果這麼問,上帝也許會回答:沒有區別。

        人亦是獸,獸亦能為人。

        在漆拉眼裡,這樣的分界始終模糊。

        「謝謝你保護我,艾歐斯。」

▶▷▶▷▶

        「漆拉,你怎麼回事?」吉爾伽美什拉著漆拉的手停在醫院的長廊轉角,方才,他幾乎是半拖半拉才把對方從冰帝跟前帶走。他解下對方臉上的口罩,摸了摸愛人仍舊冰冷的臉。

      「你明明聽得懂我說什麼。」長長的眼睫斂下,漆拉語氣裡有挫敗。

        吉爾伽美什低下頭輕輕吻了吻他:「你想要我回答你的問題。」銀髮男人點點頭,而金色王者露出溫柔的微笑:「那我問你,暴力應該被抑制嗎?」

        漆拉低斂著的眼睫顫了一下,也許暴力這個詞彙讓他想起了一些可怕往事,「暴力……難道不應該被抑制嗎?」銀紫色的瞳仁悄悄抬起,掠了眼前的金色王者一眼,而後又迅速低了下去。

      「那你認為,我們能把這個行為模式抑制到什麼程度?」王者將手中的口罩揉成團,扔進一旁的垃圾桶裡,「人也是動物,所謂的暴力只是本能,存在於我們的天性裡。」他重新拉回漆拉的手,兩人緩緩向醫院外走去。

      「我們不是野蠻人。」銀髮男人的回應過了很久才出現。

      「這種說法太傲慢了。」

        醫院外頭恰巧走進一家人,一對父母,帶著他們的一雙雙胞胎兒子。這種時間點來到醫院估計不是探望朋友—況且還帶著孩子。基於好奇,吉爾伽美什又多看了一眼,發現生病的是其中一個孩子,臉上泛著病態的紅色。

        「哥,你放心,所有想傷害你的東西,我都會幫你殺光光!」其中一名稚氣的少年一手拉著另一個容顏相仿的孩子,一手拿著一把玩具槍。

        接著,孩子對著空氣中無形的敵人噠噠噠地掃射了起來。

         也許是那兩名孩子太過耀眼,又或者是別的原因,漆拉不自覺停下了步伐,他靜靜地看著那名玩槍的爽朗少年和他沉靜的哥哥,直到與他們擦肩而過。

        當他重新回過神的時候,他發現吉爾伽美什正看著自己。

      「你看,我們生來便是如此啊。」金色的王者對他露出微笑。

        在最原始的時代裡,人們會推舉群體中最暴力的那個人成為領袖。這群人能徒手撕裂凶獸、殘殺敵人,他們把獸齒佩掛在身上,把人首懸掛於家門。

         他們將之視為無上榮光。

        「…那是個善良的孩子。」漆拉低聲道。

         所以暴力即是惡嗎?那什麼又是暴力?

         誤入城市的野獸會被圍剿殺害,屠宰場內的屠夫卻安然無恙。

         戰場上殺人無數的士兵、策劃恐怖攻擊的異教徒。

        何謂文明?何謂野蠻?

        英雄與殺人犯,也許毫無分別。

▶▷▶▷▶

        窗外的雨並不曾停下,反而有越來越大的趨勢。這樣的天氣讓漆拉感到渾身不舒服,不祥的感覺則越來越濃烈。

        因為暴風雨,有些路段被封鎖,他們很晚才回到家。

        漆拉一個人待在車內,縱然有毛毯裹身,他仍然覺得極冷。只要吉爾伽美什不在身邊就會如此,那樣的寒意似乎來自心尖,從那頑強跳動之處蔓延擴散到全身。

         吉爾伽美什讓他在車上等他,而距離那時到現在,已經過去一個小時了。

         那個金髮男人一直沒有回來。

        漆拉望著外頭越來越大的雨勢,今晚發生的事和現在的不安感折磨著讓他不舒服到了極致。

         該不會是出事了?

         可這裡是『家』啊,能出什麼事?

        他嘗試開了車門要出去,暴雨很快灑了進來,冷雨砸在身上像是針尖刺破皮膚。

        他關上門,喘了口氣。

        —不能再讓那個男人擔心自己了。

        他用毯子裹住頭頂,然後重新推開了門。大雨很快淋了他滿身,毛毯不防水,簡直像是多此一舉,甚至更糟,他感覺吸附滿雨水的毛毯帶來的重量幾乎要壓斷自己的脖頸。

        吉爾估計看到會氣壞的。漆拉一邊在雨裡奔跑一邊徒勞的想。

        家裡的大門沒鎖,銀髮男人很輕易地就能推門而入。客廳的燈大亮著,可是就是看不到金髮醫生的身影。

        「吉爾?」漆拉喚了一聲,然而無人應答。身上的寒冷此時變得清晰,逐漸轉變成噬入骨髓的疼痛。

        身上的水珠滴答落在木質的地面,他緩步而艱難地往內走去,「吉爾!」還是沒有人回應,整個屋子靜寂得如同死城。

        走上二樓時他聽見了水聲,來自浴室,這讓他鬆了一口氣。

       他想著該先回房,於是緩步往臥房走去,然而經過浴室時他發現浴室的燈並沒有打開。但流水的聲響確實是來自裡頭。

        他打開燈,看見水龍頭的水並未被關上。

        也許是吉爾忘了?他走進去把開關關上,目光無意識地掃過浴室裏的其他地方。

        白瓷浴缸內部的艷麗色彩讓人無法忽視,宛如惡夢重演,那瞬間漆拉感覺自己渾身上下的細胞都在尖叫。

        他幾乎站不穩,卻掙扎著又瞥去一眼。這下他看仔細了,他的愛人並沒有出現在浴缸裡,血淋淋的浴缸內靜靜地躺著一隻被剝了皮的動物,白瓷質地的邊陲處,掛著一張染血的白毛貓皮。

        腦子裏有條線在這瞬間轟然炸裂,然後,他聽見了自己尖叫的聲音。

———第五章、先知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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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火車誤點五十分鐘,終於結束這大爆字的一章(算算字數,這章的份量大概抵得過兩章還多了),在忙到快瘋的最近也不知是福是禍,總之、也算了結一樁懸念吧。

在外唸書的Aasta永遠都在回家的路上顛沛流離。

報告壞消息是接下來閉關兩個月(;_;)

是的,我又要閉關了(._.)三次元忙瘋我(/_;)(土下座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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