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asta_Lynx

Thought we built a dynasty that heaven couldn't shake.

【吉漆】殉道-(一)

拒绝漆拉降智,写写极端产物


在某方面上,他们同样悲苦、固执、疯狂。


  


  雷恩港口最近并不太平,连通内陆的大河出海,近日里来,自水中打捞起的尸体却要较船只更多。


  上游就是格兰尔特,任谁都知道这意味什么。乱世偏安不易,雷恩同样难逃,得遇开明多智的天束幽花郡主护佑这一方太平,最多只能称之为侥幸。


  郡主聪慧,行事手段雷厉风行却也偶有仁善,河海鱼获锐减使渔人失去营生,她便改令这些人去打捞那些上游漂流下的死物——刻意不提及如今雷恩城中,已几乎没有居民愿意食用河鲜。


  鱼虾食人腐骨人尽皆知,吃鱼像在食人,说不在意,也不可能。


  这天日头渐下,渔人拉网,又捞起一具尸首,小船上已堆了两具,这是第三个,带到城中的停尸房,足够他换取半月食粮。正准备打道回府,船舷边的嶙峋水波蓦地破开,探出一只苍白枯瘦的手,死死扣在船沿。


  幸他已在这船上待了大半辈子,自明白这河通南北不曾有水鬼传闻。在短暂地惊吓过后,赶忙放了那死人,改捞起这头还活着的。


  哪怕这人在出水的过程中,甚至连一丝溺水者应有的挣动都没有,仍像在捞一块死肉。


  但确实是个人,一个一息尚存的活人。看衣着,是个魂术师,甚至是贵族。格兰尔特近日风波不断,位高权重的人死了一批又一批,渔人对此早已见怪不怪,又或说,他心底甚至隐隐期待这些人还是早些死绝了好,上位者搅弄风云,最终却往往是底层的人承担后果。他同许多其他的普通人一样,如今对这样的贵族多是厌恶,但对方身上的惨状却又叫人同情,上百来处的伤痕在水中浸泡得溃烂却还不住流脓淌血,左手和双脚的筋脉似被锋刃齐断,一上到船上便在甲板上晕染成片红色。那人双眼紧闭,却仍惯性地侧身躺卧,伤口太多,这是让身体与地面接触面积最小的法子,只是不论渔人如何叫唤,回应他的都仅有细不可闻的鼻息,无计可施,他只得尽快将人送至岸边。


  运气不差,途经河岸的护卫队长一眼认出了这个人。破烂的魂术袍上并无家徽,好在一头银发已被河水涤了干净,叫人不容错认。黑衣,白发,容颜冶艳,全亚斯蓝上下能够同时拥有这些标志的也仅有一人。更别说,他们早已接到白银祭祀的密令。


  见到漆拉,宁可错杀。


  “去通知郡主。”


  但天束幽花的命令是留人,比起山高水远的神明与信仰,护卫队长更愿意相信自家的这位大人。再说,人有天性,不希望生灵死灭在前,是生是死,自选前者,而眼前的这个人在生死边缘,他也明白,只需扔在此处无人闻问,这满身创伤于此人而言,死比生容易。


  先到的是医护官和郡主的直属魂术师随从,他们带来车马与担架将人带离,刻不容缓,命令皆由暗号传递,渔人不明所以,只知道自己救起的这人能帮他换来丰厚的赏金。


  


  


  接到消息,天束幽花并不着急。她不能表现得太积极,毕竟此刻,有个更大的麻烦正在她眼前。


  传说中的神祇,纡尊降贵,来给她找麻烦。


  何德何能。


  “真巧,人找到了。”


  听完手下回禀,她也不着急面向那人,收拢了手中案卷后才开口,语气不改那一如既往的刻薄,


  “时间一分不差,原来你的神通已经达到这个程度了?雷恩河里的鱼虾万千,它们吃了哪些东西,都跟你汇报?”


  敌意不重,不耐的程度却有十成十,像早熟的孩子被迫面对幼稚的大人。情有可原,在这个空间中的另一个人有自觉,他不是宽容的人,若时间再早几个月,这位缺乏教养的雷恩公主的说话方式,能让她立刻身首异处。


  但今非昔比,至少他现在心情不错,更别说天束幽花至少是个聪明的孩子。


  而他一向喜欢聪明的人。


  “比起这两个问题,妳该问更重要的事。”


  吉尔伽美什难得很好心地提醒。


  捞尸的目的不仅仅是达成那愚蠢的人道关怀,不论格兰尔特如今的当正者是谁,他的行径都给天束幽花开了一个方便法门,尽管在河水中泡烂发酵数日,一具尸体上仍可藏伏无数情报。


  从死的人数上来看,格兰尔特正局上的肃青行动已步入尾声。但还不是太平,甚至连表象都不算。安内攘外的道理谁都明白,如今安定了内部,接下来就该将矛盾移转到外部了。


  “没什么好问的。我只想要你赶紧离开,带着那个麻烦一起。”


  “如果我不来,妳打算如何?”


  “不会杀,但也不会救。”


  那一瞬的杀意几乎能凝聚成形,天束幽花甚至怀疑,若不存在利用价值,说不定只需眨眼,自己就会在转瞬间灰飞烟灭。


  “吉尔伽美什,你肯定很恨他。”


  她忍不住叹息,“所以,才这么执着要他活着。”


  气温又降了一些,天束幽花抬眼意味有几分警告后才稍作收敛。很快又一个卫兵前来汇报,说是人已停当,只是说词隐晦,一时叫人不察停当的是人还是尸体,只说请郡主尽快,倒像是要见的是最后一面。


  “不能因为他,让白银祭祀有理由对雷恩发难。雷恩不能变成第二个格兰尔特。”


  “雷恩不会变成格兰尔特。”


  还未走至郡主宅邸的大厅,就能听见鬼山莲泉和人争论,“郡主有她的考虑。”


  “如果救了他,让白银祭祀知道......”


  那老者低下头,鼓足勇气,才敢将话说出口,“鬼山大人,您家族的前车之鉴,还不够吗?”


  话说得能算缺德,不留余地,鬼山莲泉身形定立,语气也僵了半分,显得乾巴巴地,像久旱的荒原,“不必你提醒,灭族血仇,不共戴天。”


  “莲泉。”


  是非乱套,天束幽花听不下去,出声后所有人均向她行礼。她望向莲泉,示意她退下,随后转向那名医者,又看向他身后,临时搭起的卧榻上头的人一动未动,细软干净的银发从床沿垂落,血色却在一点一点穿透在那之上的白绸。


  “白银祭祀不会知晓。”


  她向医者保证,尽力拿出一郡之主的威仪,“只做最简单的处理,如果祂们降责,可辩不知情。”


  “白银祭祀如何能不发现?”


  就连最为仁心的医者都不愿救。天束幽花心想,或许这才是漆拉最为狼狈的时候,从来都是他决定牺牲旁人,到此他的生命却被作为竞价之物,像在应证那句天道好轮回。


  “他不会在此停留。”


  她说,仿佛在下判书,随后看向吉尔伽美什,这位金髮的帝王从方才开始就显得几分不正常地安静,“你怎么打算?马匹我有,如果需要车驾,我也能给你,只是驾车的车夫你得自己想办法。”


  或者,也再没有任何时候的吉尔伽美什能比此时更加狼狈。白银祭祀号令天下魂术师抓捕叛逃的前任一度王爵,雾隐绿岛方圆十里封锁戒严,他没有地方回去,比谁都像个失根的流浪者。


  然后现在,他还来雷恩,不管是因为什么该死的理由,要带走另一个奄奄一息的通缉犯。


  “不需要。”


  吉尔伽美什似乎没经过任何思考,原应高高在上的王者在此刻弯下身,当他抱起那人时,已经泛黑的血污沾上他的华袍和金髮,


  “这样就能走了。”


  他俊朗的脸上没有笑容,敛落的金色眼睫底下是不辨悲喜的神明眼,匿藏蓝天,像一场将落未落的雷雨。


  “漆拉在这里,妳该知道这代表什么。”


  他在天束幽花划开手腕,以永生血帮漆拉愈合身上最重的那道伤口时,还是开口说出了忠告。


  艾欧斯失蹤,王权零落,雷恩如果不依附白银祭祀,必要另寻靠山。这是没被明说的部分,但天束幽花足够机敏,她会理解。


  “我们失去了格兰尔特。”


  “但艾欧斯没有败,漆拉也没有。”


  这并不是结果,而是开端。


  “以身入局,方能胜天半子。”


  四方的风向此地汇聚,雷恩郡主知道这是对方要御风离开的征兆,她盯着金色王者紧拥那人的身影,看他们消失在风中,像一场华而不实的幻梦。


  


  


  最重的伤口在胸前背后,这是蓄意不让人睡安稳的折磨方式,就算是王族的永生血也只能愈合一些,那些斑驳的伤痕在赶路的途中开裂,迫使金色帝王只能在雷恩附近的一处城镇落脚。


  还没出亚斯蓝地界。但已是他在亚斯蓝里剩余的最后几个可以停留的据点。城镇之主算不上旧识,只是数年前吉尔伽美什还是一度王爵的时候,顺手行善的遗留物。


  不过是顺道而为,解决几个在当地恶名昭彰仗拳欺人的魂术家族,就足够城镇居民将他奉为神祇。


  旅店还是那间,房间早被授意要特意腾挪出来,也相较其他房更宽敞温暖。他把人放在其中一张床上,点起壁炉,炉火映亮那张许久不见的面容。


  是许久不见,这个人的存在却像独立于时间之外,不曾被岁月更移分毫。有瞬间吉尔伽美什甚至感到时空错位,仿佛还是在雾隐绿岛,他也同此刻一般端详这面孔,在慵懒的午间,或者欢爱后的夜晚,这个人蜷缩着沉睡,鼻息平缓,像极安睡在树洞里的小动物。


  但此时此刻的漆拉早已不如过往那般完整,伤痕满佈在他苍白的身上,他是被失手摔裂的白瓷。吉尔伽美什终是不忍,伸手去解人衣袍,宽厚掌心沉沉按在对方下腹的爵印位置。


  伤口愈合异常缓慢,好在他不管是魂力还是时间都足够丰沛,能任人消耗。时间在缓慢却轻快地流逝,最后撕裂静谧的是变率的呼吸,和一双蓦然睁开的动人心魄的眼睛。


  被那双眼盯着,吉尔伽美什感觉自己呼吸都要被窒住一瞬,但还力持冷酷,“醒了?比我预期的要快。”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漆拉好像笑了一下。然后一只手抬起,艰难万状,很轻地去碰他放在爵印上的那只手。


  那只左手的姿势有些怪异,手腕无力落着,所以与其说是碰触,不如说仅是搭着,指尖堪堪碰到他的手背。


  “别浪费魂力了...你治不了。”


  “没有魂术搞不定的事。”吉尔伽美什干脆抓起那只手腕,这一次,送出的魂力却石沉大海。


  “筋脉和魂路,我都挑断了。”


  漆拉的语气平静得像正在受难的人并不是他一样,“好久不见,吉尔。”


  距离他们上一次见面过去多久了?漆拉想不起来,也没有兴致回忆。静默蔓延的方式比预期的还要更加沉重,好长一段时间吉尔伽美什都没有说话。他们之间的联系似乎就剩下了其中一人的手掌还无意识地抓着另一人的手腕。但那手连腕骨都是碎落的。


  “这是怎么回事?”


  “白银祭祀想将我当作弃子,却舍不得这个能操控时空的天赋。”


  面无表情地说着无情的话,此时近乎残废的那人毫不介意话语内容存在的残忍,“没有意识的人偶,显然比如今的漆拉更合他们心意。”


  “这件事你如果早就清楚,为什么没有防备?”


  “所以我才在逃走的时候,顺手把自己废了。”


  答案过份理所应当。吉尔伽美什深深地呼吸,感到急需一些外力来让自己精神通畅。


  “漆拉,你这打的又是什么算盘?”


  “我想见你。”


  说得很直白了,堪比几年前那句赤裸裸的“我想和你一起并肩战斗”,其中能有几分真情实感吉尔伽美什不敢想,只是哪怕上当过了无数次,这样的话术还是能让他心神震荡:


  “只有这样,你才会毫无防备来到我面前。”


  他差点就要相信。相信真的有人会为了见自己一面而深陷地狱,再从地狱苦苦爬来,但真相比言语更直观,被背叛过一次的应激反应仍在骨血中作祟。金髮男人敛下眉眼,似要压抑情绪,却又突地发笑,他笑起来的模样好看,此时却因情绪上头,而显得有些扭曲, “从来都是你背叛别人,如今也算让你体会了一回被亲近的人暗算,漆拉,我想知道你的感受如何。”


  “到底是多深的怨念?”漆拉开口幽幽,目光雪亮不似伤残,“才让你在我醒来后,对我抱怨的第一句话是这个。”


  “追杀你的人是谁?我得和他们做朋友。”


  “明知故问。”


  “是真不知道。在我看来,有可能是修川地藏,也可能是五度和六度王爵,也有可能是白银祭祀亲自动手。”吉尔伽美什边说边将人扶起,让对方靠坐在床上,话虽如此,他心里其实多少也有底,能将漆拉伤成这样,只可能是最后者。


  答案却又叫他出其不意。


  “是呪夜,和寒霜似。”


  没想到对方坦白迅速,更未及细思自己果真一语成谶的可悲。吉尔伽美什的瞳孔骤然收缩,化冰为刃,猝不及防划过漆拉双眼,顿时鲜血淌满那张面容。


  漆拉连抬手捂眼的力气都没有,只是浑身上下疼得骤缩,像在等待神经反应最初的痛感,撑过了剧痛之后,他才缓缓匀出一口气,


  “不错,安逸没让你变迟钝。”


  “你是故意的。”


  “你不如说,呪夜很聪明,算准了你会来找我。”漆拉粗重地喘息,一句话颤得都要说不全,“如今这世道,有半个世界都在追杀你。”


  他像是想笑,却又复而被疼得咬牙切齿,还在幸灾乐祸,


  “你又少一个据点了,吉尔伽美什。”


  


  


  金色帝王无端想起来他们上一次分道扬镳的时候,自己也是被对方这样无关紧要的语气惹毛。他的漆拉何时学会这么说话的?不算上在雾隐绿岛时的冷言冷语,那时的漆拉虽冷但至少亲人,转变是自他从白色地狱归来后,漆拉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越发地常笑,笑容美艳而冷,拒人千里,不可接近。


  像开启了某种自毁模式一样。


  是怒极攻心,冰刃悬空蓄势待发,吉尔伽美什下意识就要出手,但别说现在的漆拉浑身是伤,就算换作是从前他们在雾隐湖畔比试的时候,哪怕在北之森,他都没有想过要伤害他分毫。


  他冷静了下来,“漆拉,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总不会都是为了害你。”


  还未习惯新添的疼痛,漆拉又深吸了几口气,“就比如,你虽然在白色地狱待了四年,但不也获得了【神之眼】的天赋么?”


  理由寻得好,可惜是歪理。在北之森上空被骤然传至白色地狱的错愕还历历在目,吉尔伽美什一辈子都忘不掉那瞬间的感受。掏心掏肺,一厢情愿是因,最终一朝被负,万劫不复的,是果。


        有个词能更好地形容这种处境,叫做,错付。


  “你设局让我困在白色地狱四年,并不仅仅是为了让我获取【神眼】的先知能力,”这句话他说得很缓,像要抑制某些东西,譬如怒火,


  “而是因为,我的壮大速度出乎你意料。所以你需要拖延住我,然后,利用这四年的时间布局。”


  有血将落未落,吉尔伽美什抬袖去擦拭那精致的下颔,手背沿脖颈线条滑落,未能来得及带上情感,只是本能运动地,挑开了那落在锁骨上方一些的第一颗衣釦。


  “你总是很严谨,这是我在北之森的时候想不透的地方。那个计划太愚蠢,简直故意让人看出破绽。”当局者迷,是我漏算。“漆拉,这能不能算上一种错爱?”第二颗釦子挑开,吉尔伽美什倾身上床,说话时他的唇贴在漆拉脖颈脉搏上,能感受到那薄薄一层皮肤下的脉动与颤抖。


  “或者,我应该问,你是否连落泪的时间点都是算计好的?”


  他咬上那血脉流动的位置,叼住皮肉,似在用一种拙劣的方式定人生死,漆拉狠狠地颤了一下,被他按住,他听见一声未来得及被收回的哀鸣。


  只是漆拉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问话如同默认,双眼受创,却精准地戳中逆鳞,


  “才帮我换下了那件破的,现在又急著脱了?”


  总是这样。咄咄逼人,而后又步步紧逼,直至将一切逼至无可转圜,万事皆休。


  “对这件事,你就这么急不可耐?”


  爱恨纠葛被否决,只承认了情玉纠缠。吉尔伽美什原先若还有几分犹豫迟疑,此时此刻也尽数被燃烧殆尽,索性一做到底。


  “我以为你在演戏,演给别人看的。”


  还是怕外衣的饰物将人磕碰,他解下衣袍扔到一边,吻沿着对方吞下的气息滑落。只是没想到,观众是我,也只有我。吉尔伽美什在心底想,存着几分怨气在身下这句躯体上留下牙印。让人挫败,漆拉甚至并不推拒他,他们的心离得很远,连话说的都不是同一件事,但这已是近几年来他们最像一对情人的时刻。更多的,吉尔伽美什给不起,漆拉也不愿要。


  “我演不好,也装得不像。”漆拉说,他双眼还是紧闭,根本瞧不见自己此刻浑身朝红的模样有多诱人,在吉尔伽美什抱着他的腰让他跨坐着进去的时候,他那一向平稳的声线总算带了起伏,多了鼻音,“你看出来了,却还是相信。”


  一种名为不忍的情绪再度在金色帝王的心中萌芽,也不知道是今晚的第几次原谅。他抬起掌心覆上那淌泪的面容,魂力倾渡,治好了那双眼睛。


  “是啊,也正是这份笨拙愚蠢,让我相信,”


  他想起来漆拉在冰天雪地里环抱着一颗树的情景,那时候的自己心里在想什么?他那时候看着对方的这般模样,心底能有几分怀疑猜忌?


  “让我相信,你是真的爱我。”


  吉尔伽美什抬眼,今晚第二次认真地瞧进那双眼瞳,湿漉漉的,他相信自己终有一天会溺死在里头,“那是我当时,选择了信任你的唯一理由。”


  将破绽百出误认为提示,未料拙劣演技藏纳的只有另一个陷阱。是他将善错付一人,误将过往侬言当了真,只是情深至此,终成了对方用以利益交换的成功筹码。


  控诉迷人得像告白,可惜漆拉再没有多少心思能探究自己几分心动。视力恢复让他感觉好受了很多,至少不用再因为黑暗中变得神经敏感而战慄。他能看见他,像火光一样暖,哪怕浑身都还是疼的,哪怕手脚都残废,哪怕快感正在一点点摧毁理智,漆拉也能意识到,自己从最开始就没有希望过停止,也并不拒绝。他用剩余的完好的那只手去摸那头摇晃的金髮,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心理素质,这种时候,他还能笑。


  “我想你是对我有误解了,我不是什么善类,” 


  笑容绽放在面容,尖刻而锋利,漆拉同时被痛苦与快乐折磨,他感受到自己不安份的手被紧扣,痛感在他新痊愈的身体上显得分外鲜明,恢复清明的目光却只停留在眼前这张脸上,似是一刻也不愿移开,“吉尔伽美什,你也不是什么正道。”


  他想,自己是真的很喜欢这张脸的。哪怕那双一向温和的蓝眼睛里头此刻正燃烧着很可怕的怒火。


  “......是么?”


  一声脆响,漆拉身上唯剩完好的那只手腕也被生生扭断。


  


  


  事毕已是深夜,漆拉筋疲力尽,旧伤添新,斑斑驳驳,他蜷缩在吉尔伽美什怀里,吉尔伽美什低下头就能瞧见,那张好看的脸上还挂着泪,血泪纵横,也是斑斑驳驳。漆拉睡得不安稳,许是疼得怕了,身体会不由自主地瑟缩,吉尔伽美什帮他擦干眼泪,又帮他掖好被角,伸出的手还未收回,就被抓住。说是抓实在也称不上,手腕的筋骨都是断的,再多的魂力都治不好,好好一个三度王爵就这么废了,如今的漆拉还能抓紧什么?


  或许还有。有个笨蛋。吉尔伽美什百无聊赖,手指一点一点去蹭那脱力的指缝,漆拉瘦了不少,连手掌都薄,扣住时只感觉薄薄一片,软绵绵的,像一张纸就要烧成一股烟。漆拉抓不住东西,但只要他还愿意伸手,不论天堂地狱,永远会有一个疯子上赶着拉住他。


  外头开始出现喧哗,马蹄杂沓,逐渐响得喧天。他知道这是他必须离开的征兆。


  漆拉还在昏睡,稍稍移动都要皱眉,他花了一点时间整理,随后抱着漆拉出走。旅店之外,已围满骑在马匹上的白银使者,层叠似浪。而在更外层的稍远处,悬挂着镇长的尸首,作为藏匿要犯的共谋就地正法,杀鸡儆猴。


  一如既往,他的情绪并没有太大的起伏波动。


  “吉尔伽美什,你已无处可去。”


  领首的那名白银使者开口,声线平直不似人类,“血咒已经锁定,不论你走到哪,我们都有办法找到你。”


  “你们的目的是我?”


  “不只。”白银使者更正,“漆拉叛逃,我等奉白银祭祀之令,将其带回领罪。”


  “那你们应该要知道,就凭你们,拦不住我。”


  风起,夹杂飞沙走石,是大开杀戒的预兆。金色帝王的眼瞳转金,庄严如神。


  “我算过,没了漆拉的棋子,方圆百里你们能调度的白银使者,只有一百五十个,”


  吉尔伽美什淡淡说道,“还行。”


——TBC.


好久不见

想到今天520但翻库存就只翻到了这篇勉强能发(

老样子一过节就上刑

是BE

但还是想剧透一下,会给漆一个很温柔的好结局(?)

520愉快


 2023.5.20 Aast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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